巡展以《歌乐忠魂 世代英华——中美合作所集中营史实展览》为名,以照片、实物和模型为主,包括集中营全景沙盘模型、军统集中营中美合作所成立的历史背景、刑具模型等七部分。
先在广东成功“探路”后,巡展又先后开到昆明、武汉,接待观众60余万人次。1990年11月,巡展首次赴京,一个月就接待观众32万。
应北京市教委要求,厉华首次在中国革命历史博物馆礼堂举行了报告会。从北京开始,在全国巡展的同时,厉华创作的《红岩魂》演讲报告连续十年在全国讲了600多场,并形成一个报告团。巡展、报告会和红岩书刊、音像资料,构成烈士陵园“红岩魂”的三大特色内容。
1995年,扩充了“红岩烈士狱中八条意见”、“论气节”等富有情节性的内容后,《歌乐忠魂世代英华——中美合作所集中营史实展览》改名为《红岩魂——白公馆、渣滓洞革命先烈斗争事迹展览》。
他们还尝试将展览外包,以5万元低价把展览承包给上海市委宣传部,要求对方必须满足三个条件:用飞机把展品运到上海;选100个县处级以上干部当讲解员;每天媒体发稿不少于三条。
“就是为了造势。”厉华称,“由当官的讲,传播力度强。”
各省邀请果然如雪片般飞来。最多时,歌乐山烈士陵园有24个团队同时在全国各地做展览。1996年12月,巡展签订合同的收入就是2000多万。这一年,有职工收入过万元。
原本有限的红色内容被扩充后,表现形式也被大胆包装,直至“夜游白公馆、渣滓洞”等项目逐渐产生。
演出广受欢迎,于是《红岩魂》展览也日趋浮华,形成《红岩魂》报告展演剧。
一队戴着镣铐的“政治犯”由几名“特务、宪兵”押着,从观众席中押过。开场铃声响起,观众入席,“政治犯”被押上舞台,并穿过舞台。在舞台后面,他们喊起口号:“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新中国万岁!”然后是猛烈的枪声……
一阵沉寂后,灯光打在舞台中央的花圈上。厉华上台:“悠悠岁月,红岩英烈离开我们已经50多年了,该忘记的我们早已忘记,不该忘记的我们仍深深记得……”
各种演出均有详细的剧本编排。演员均为烈士陵园职工。中央戏剧学院表演系教授应邀帮忙排练。为让表演更真实,排演第一天,全体演员被关进渣滓洞监狱体验生活。
随着报告剧的火爆,邀展的城市越来越多,烈士陵园不得不借助“外援”,将剧目交给重庆话剧团和陕西省宝鸡话剧团排练并巡演。在话剧团效益一天不如一天的当时,《红岩魂》形象报告展演剧“救活了两个话剧团”。
以小说《红岩》为素材源头的革命教育资源,被不断挖掘、应用,一时间,歌乐山革命烈士陵园在国内革命传统爱国主义教育中风头无两。
谁来埋单?
2004年开启的文化体制改革中,红岩联线文化发展管理中心成为首批试点,中心于2007年正式挂牌成立。中央和重庆市共投入6000万元专项资金,将全市整合的红色资源推向市场。这是全国首个运用创新模式整合地区红色资源的政府事业单位。2004年到2008年,红岩联线为无级别事业单位。2008年,红岩联线升格为正局级事业单位。
“出去别人问你什么级别,你说没级别,人家绝对不接待你。”厉华说。
红岩联线不仅整合了主城的红岩革命纪念馆、歌乐山革命烈士陵园、特园中国民主党派历史陈列馆等,还将分布于各区县的红色资源网罗其中,形成展览、展演、报告、书刊、网站、音像制品、夜游、旅游纪念品、文化旅游车队等系列产品。该模式受到全国各革命纪念地的追捧。
目前,红岩联线主要由实体馆和红岩文化产业集团两部分组成。红岩产业集团2010年12月31号正式成立,共有8个公司,分别负责研究开发、技术开发、展览设计、创意策划、旅游接待等业务。
1980年代,《红岩魂》展览一经推出,便被各级党组织列为思想教育教材。到了1996年,升级后的《红岩魂》展览更是在全国掀起“红岩魂热”,创下主办单位规格最高的纪录。中组部、文化部、人事部、重庆市委等曾联合举办了北京的展览。
《人民日报》报道称,一些学校将参加展览作为新生入学的第一课。为了满足新年开学以及党团组织活动的要求,北京展览延期一个多月。北京北太平庄粮管所的职工,拿着单位出的题目来看展览。首都钢铁公司一次买了一万多张门票。
巡展、巡演带来的经济效益直接改变了歌乐山革命烈士陵园的收入结构。1991年建党70周年,其门票收入在总收入中的比例首次突破50%,达到56.1%,其后该比例持续上升,到1995年,达到72%。在建党80周年的2001年,门票收入和其他收入占总收入的比例达到78.9%。
1996年,其他收入在总收入中所占比例明显上升,达到39.7%,主要为书籍销售和展览收入。兵器工业出版社推出的《红岩魂——白公馆、渣滓洞革命先烈斗争事迹》,头版5万册几天内销售一空,再版印数在两个月内即达到45万册。
这年,1277.6万元的总收入中,国家拨款数额仅占12.4%,为158.16万元。这个比例是自1990年开始逐年下降的,1995年达到最低点,为10.2%。
歌乐山革命烈士陵园完全走出了靠国家拨款吃饭的困局。但追根溯源,其门票收入还是来自财政——各机关单位、企业、学校等团体购买这些“精神食粮”,靠的是政府掏腰包。
即使撇开门票的埋单者不谈,热闹的红色演出能带来的收益,与不断扩展红色景点的雄心所耗资金相比,依然小得不成比例。
一些重要年份,国家拨款占总收入比例瞬间上升。以1999年“11.27”烈士殉难50周年为例,国家拨款占比达到45%,其中专项拨款为401.38万元。这一年,耗资上千万元的“红岩魂”广场在108天内建成,这是国内首个以烈士精神命名的广场。直到2002年,得益于财政大力支持,红岩魂广场的工程款659万元才得以解决。
尽管红岩联线时常被视为文化体制改革和革命博物馆市场化运作的典范。但事实上,每年自主收入在总收入中的比例却是不断下跌。2008年以来,占比均不足10%。
反过来,国家对红岩联线投入的运行经费却在逐年增加。2008年红岩联线总收入中,国家拨款的比例高达91%,此后数年,这个比例均在90%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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